董事长随笔

Chairman's Essay

天津工匠——王育英会长为《友好》会刊2016年第4期撰写的卷首语

发布时间:2016-09-26 点击数:1959


天津是一个工匠居多的城市。早先南来北往驻足天津的,有很多是靠手艺吃饭的人。那时还没有什么炫酷的科技手段,仅凭一人一心,工匠们用最踏实的劳动去接近、拥抱梦想。

也许正因为这种历史的渊源,天津从骨子里就是一座朴实、诚实的城市。这里没有花里胡哨的演绎和绞尽脑汁、追名逐利的铜臭气,有的只是用汗珠子砸脚面换来的实实在在的劳动成果。过去天津卫有句俗语叫“天津卫的钱没()脚面,就看你会赚不会赚”,说的也都是要师出有名和行有行规的规矩话:不偷不抢、不夺不坑、不蒙不拐、不欺不诈。自打有了天津卫,天津人就在这临海之地艰苦地营造生存之处,与天斗与地斗,与洋人斗与内鬼斗,凭着那股子顽强不屈的意志代代相续,而这种如树木根茎般坚韧的品格也代代相传,直到现在,但凡说到天津人,仍然离不开一个“实在”。天津人办事实在,就是有时爱说几句,最多也只是一个贫嘴再加点儿黑色幽默,绝不会干出什么惹是生非招欠的事儿。但确也有不少人为自己活得不切实际、飘飘忽忽的状态总结、检讨甚至琢磨出好多叫外人瞧不起的词儿,比如:关门即深山;狐狸没成精,纯属太年轻:胳膊折折袄(nǎo)袖里,牙掉掉嘴里;打不起还躲不起吗;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等等。实在讲,这些话基本上都是没囊没气的,差不多就是一个怂蛋包的模样,代表不了天津人的精气神。

匠人、艺人和商人等等都是最基本的劳动者,只是工作状态不同罢了。比起艺人的招眼儿和商人的金钱财富,匠人要少许多瞩目。谁都是都市里的一道风景,可不是谁都愿意成为那道风景的。善良的人们都是在不经意间用行动做成了一道世上的风景,让也是在不经意间看到的人们感受到健康、阳光、快乐和幸福——大家一起汇入到和平生活的劳作中,世界也就诞生出了理想的斑斓景象。

工匠现实而又少有自夸,因为他们深知做好自己的事是最难的,只有埋头苦干才有可能继续前进。对别人的指手画脚表面上看是一件最惬意的事,其实当导师最伤害自尊,因为你还没有完善自己,德行没到。要知道锅是铁打的,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才能走起路来挺胸抬头,不骄自振。工匠清楚,我们也应该明白。

天津卫的起哄架秧子和些许的玩世不恭,其实不是小市民的缺点,这正是普通劳动者才能有的把平庸生活点染成绚丽姿态的一种活泼情趣。峰回路转前的认赌服输也是一种自嘲和自信,天津卫不是那种肉烂嘴不烂的人,尤其是工匠。工匠有着人之常情的一切,他们是普通人中最崇尚技巧的人,是最能持之以恒地劳作的人,也是最不拍困苦和禁得起夸奖和忽悠的最有定力的人。工匠是智者,活儿细,也懂变通,他们讲究世故和品格,讲究工匠“道儿上”把玩的分寸。比如,“贪”财有道,好“色”有品;比如,喝酒有量,玩笑有度;比如,经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比如,没事不惹事,遇事不怕事等等。你看,工匠的责任是明显的,抱负是内敛的,人情是浓厚的,干活是一丝不苟的,传承是张扬的。手艺人玩儿精了才是匠人,匠人用手艺打造着传说和传奇。

人应该对自己的好恶保持绝对的诚实,工匠们就能用一生去实践自己的偏好。讨论工匠的操行,往高雅点讲,其实我们应该说是在探讨哲学,而并不是讲工匠的道德操守或者隐私公开的尺度。工匠是在守旧中继承,在时代前进中缅怀以往岁月里的劳作而重新修饰偶像——工匠是在帮岁月打造一首诗。他们的劳作是个细活,这不仅是技术的传承,更是文化的延续,没了这些,或如果半途而废,完了,别人就会拿你当空气了。物质文化割裂的任何事情都是无法接续的,历史的吊诡就是如此。

旁人无法追随工匠的一切,或许只能看到他们生命轨迹的一部分。没办法,世界就是在每个人的经历断续中滚动着向前走的。但我们仍热可以并且应该在岁月留存的蛛丝马迹中去采撷那点点的匠人光辉——当然,大肆地张扬工匠的品行其实是一种新形式的浮躁。我们要做的,只是在有空或者忙里偷闲时,分出一小点心思来审视一下自己的脚步,看看自己的鞋是否大小宽窄合适,是否样式颜色正好,看看是否缺少工匠们的定力,看看是否缺少工匠们义无反顾的毅力和一心畅然的对生活的乐观主义气魄?而后,再重新往前看,再走,或再跑。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短暂,要尽最大的心力和行动去追求自己的目标才有可能突破现实的局限。其实工匠精神就是一种不妥协的精神,就是一种不向命运低头的顽强,就是一种精益求精的气质。

天津是一个商业和工业并誉于世的城市。工匠建造这个城市的同时,还赋予了这个城市的灵与魂——包括这个城市数不尽的建筑细节和千万个家庭的悲苦情仇、欢声笑语。我们处在一个快步前进的时代,当我们自己加快脚步前进之时,千万不要忘了这个城市不可或缺的工匠们。你无论如何要回望一下工匠们的劳作,为我们这个城市增添一些共同进步的力量,要知道你高看了工匠就等于是高看了你自己——因为你的诚实和崇尚劳动。

   天津是劳动者的乐园,天津这座朴实无华但又生机勃勃的城市的真正主人是包括工匠在内的广大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