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随笔
Chairman's Essay
误商
(按:“误商”是我二十五年前左右发表在“天津日报”上的一篇文章,因故确切刊登时间没记录下来。)
某社与某院联合搞了一个“下海指南”班,原定的一位成功的企业家因故推辞,本着为哥们儿两肋插刀的义气,冒着遗臭万年的风险,我站上了讲台,事后得到了一份据说相当于教授级的讲课费。
战战惊惊如履薄冰一开口,便驱跑了恐惧,反正一死,不如死得精彩。讲课之后没出三天,便在朋友中传扬开了。因我曾在机关吃过十年纳税人的饭,居然有机关的朋友请我到他处演讲。
不过,我确为那次课准备了几个小时。因那次课让我讲的题目是《下海先行者的足迹》,所以我主要讲的是我的体会。有听众问我:你为什么下海?我呆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我说,因为我想重新确立我的位置,是因为由于经济的变化和延伸,以及它所带给人的那种无形压力。有听众说我玩的太邪乎,玩的是理论,请我直来直去说点心里话。这年头说心里话的不多,我也想呐喊一声,但终没有勇气。我借用了韦恩•W•戴埃的一句话:“许多人都意识到自己的工作不合适,环境不理想,精神不愉快,与他人的关系也令人极不满意。可是有多少人能迈出那可怕而关键的一步——摆脱束缚、重新审视自己以及自己的愿望并努力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呢?”
我下海了,因为经济原因而带来的心理压力?不对,我想可能在别的方面没什么进展了,不如下把海。如今除了杀人越货之外,最光明正大的展示自己的勇气的事,莫过于下海了。而下海经商又是最没法在具体道理上见人的了。
下海,只要没被呛死,便是成功。现在下海、发财的事,几乎成了百姓的一道必不可少的饭菜,总吃总有味地没完没了地谈论着,成了大众“情人”,谈此不疲,就好像谁下海了就到了极乐世界了。在称赞成功者时几乎是在造神,在议论失败者时又几乎是命里该着。其实都是岸边人语,不知海里有大虾也有呛死鬼。
有朋友发誓:下把海就死,要是一不小心就成了万元户开张三天就关门。这乐找大了,卖枪不如劫道儿,劫道儿不如卖药。嘛叫商?买卖!买卖怎么干都行,地球是圆的,有人戗火时这么说,错了。行有行规,买卖道儿也有例儿。举个小例子,就是你爸和你做生意,也要赚他个昏天黑地,哪怕赚光了你再孝敬给他。有人这样劝我,说他遗脉相承,从他爸那学了好多能赚他爸的绝活。
在下不才,人生不长,舞文弄墨时间有限,能写两行螃蟹爬的字。但我以为商即生命,生命就是一种进攻,而这种进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了多可惜,生命之烛会黯然失色。但要记住,不幸总是伴随商家,有人一心想扮天使,但到头来的表现却像野兽。
我当过政府官员,做过假洋鬼子——外商代理,现在干个十万八万的小买卖,属于 “手拿大哥大满嘴没实话”的那一类人。总想发展,发展到“屁股坐奔驰,见钱眼不直,凡事全摆平,宴会绝不迟”的地步,我就可以了。
那次“下海”班上有人问我挣了钱干嘛。真好笑,整个一个愚民。我编列了一二回答。快结束的时候,一位先生对我表示敬佩:您有钱,办公司,办的越多越有钱。您发财啦。我要不是因为讲了三个半小时课,我非跟他尽全力吵一把不可。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谁有钱?你才有钱啦,我有钱我办公司?我没钱才办公司了。糊涂!
经商为嘛?那天我做梦说梦话,转天早晨四岁的儿子对我说:爸爸,你怎么在梦里说梦话。我说什么了?我问。你说你想没脾气,我儿子答。确实,商是嘛?告诉您,商是没脾气。
弗兰西斯•培根在《论文集•论真理》中有一句话,请看官帮我理解理解:人们喜爱谎言,不仅因为害怕查明真相的艰难困苦,而且因为他们对谎言本身具有一种自然但腐朽的爱好。我前后左右看,总觉得此话是在议商。